被列入国际重要湿地名录的向海国家级自然保护区
小毛驴池塘修复前 谭羚迪摄
小毛驴池塘修复后 黄越摄
湿地修复后吸引来了长叶异痣蟌 陈炜摄
小毛驴池塘生长的茼麻 黄越摄
黄越是北京大学生命科学院一名致力于在城市区域中做自然保护、生态修复的动物生态学博士后,同时也担任了山水自然保护中心的顾问。2017年5月,山水自然保护中心启动了北京城市湿地生态系统恢复项目,黄越作为项目负责人,与五六名工作人员开启了一段漫漫而艰辛的执行之路。
黄越把地点选在了位于北京市郊的“小毛驴市民农园”。农园里有一个废弃的荷花池,由于地下水位下降又没有补水,池塘干涸,最后变成了建筑垃圾堆放场。废弃的大棚架,散落在池底的砖头、石块等建筑垃圾……只有顽强生长的香蒲证明着这里曾经有水域存在。黄越的湿地生态系统恢复工作就从恢复这片池塘开始。
变化是翻天覆地的,池塘重新焕发了生机,黄蜓、碧伟蜓、玉带蜻蜓在荷叶和芦苇上有了落脚点,黑斑蛙迫不及待地在水草上产卵,灰鹡鸰、家燕、金腰燕也来到池边觅食饮水……望着眼前的一幕,黄越深感付出没有白费,她说之所以这样做,目的是重建水生生物群落,改善城市地表水体自净能力,从而为湿地动植物提供栖息地,保护城市生物多样性,也为城市居民提供亲近水生生物的机会。
对湿地的认识有待加强
为什么要恢复和保护湿地?这似乎是人类在认识到湿地具有多种功能和极高的综合价值时,所实施的挽救性行为。
其实,我国古人早就注意到湿地。古人将常年积水的沼泽地或浅湖称为沮泽,将季节性积水或过湿的沼泽化地带称为沮沼,将滨海沼泽或盐沼称为斥泽。我国是世界上湿地生物多样性最丰富的国家之一,共拥有湿地面积6600多万公顷,约占世界湿地面积的10%,居亚洲第一位,世界第四位,仅次于加拿大、俄罗斯和美国。
建国初期,我国开展了湿地资源调查、泥炭沼泽以及生物多样性等方面的相关研究,但真正将湿地作为具有共同属性的生态系统加以管理和研究则始于1992年中国政府加入《湿地公约》以后。后来,我国还相继将“湿地保护与合理利用”列入《中国21世纪议程-中国21世纪人口、环境与发展白皮书》和《中国生物多样性保护行动计划》优先发展领域,并在1995年制定的《中国21世纪议程-林业行动计划》中,明确提出了湿地资源保护与合理利用的具体目标和行动框架。
尽管自90年代以来,我国在湿地保护和利用方面采取了一系列措施,在一定程度上保护了湿地及其生物多样性,但在人口和经济的双重压力下,出现了湿地围垦、生物资源的过度利用、湿地环境污染、湿地水资源过度利用、大江大河流域水利工程建设、泥沙淤积、海岸侵蚀与破坏、城市建设与旅游业的盲目发展……而这也直接导致了湿地及其生物多样性的普遍破坏。令人痛心的是,近40年,已有50%的滨海滩涂湿地不复存在。相较于其他两大生态系统——森林和海洋的被认识程度来说,湿地还有待加强。
细数城镇湿地益处
自古以来,人们依水而居。湿地周边既是人类择居的理想场所,又具备城市发展的客观条件。如今,全球大约有40亿人居住在城镇地区,占全球人口的一半之多。到2050年,为寻求更好的工作机会和更丰富的社会生活,人类将进一步向城镇搬迁,届时城镇人口比例将上升至66%。
随着城镇的扩张和对于土地需求的上升,这种需求会通过侵占湿地来满足,我们可以预见一种景象:未来城镇湿地将会退化、被填平并兴建新的生活区域。2017年,严重的风暴和毁灭性的洪水袭击了加勒比海、美国、孟加拉国和尼泊尔,灾难之后,越来越多的城镇开始意识到城镇湿地的重要性。城镇湿地与洪水之间存在何种关联?
湿地可以减少洪水泛滥。我们可以把湿地形象地比喻成一块能够吸收洪水的巨大海绵,河流、池塘、湖泊以及沼泽能吸纳、储存大规模的降水。在沿海城镇,盐沼湿地和红树林还具备了抵抗风暴潮的缓冲功能。仅凭这一点,就足以证明城镇湿地对于我们生存的重要意义,但城镇湿地的功能远不仅如此。
我们日常的饮用水多来自地下水、雨水和河流,而湿地的存在就可以被看做是表面水流的接收系统,能够过滤渗入地下蓄水层的水,不断补充地下水这一重要水源。这也让湿地拥有了“天然蓄水库”的美誉。此外,湿地也能够调节河川径流,这同样有助于保证饮用水的供应量。不光“储蓄”,湿地还能“过滤”。作为天然的“滤水器”,湿地可过滤废水并提升水质,而这要得益于湿地中丰富的淤泥和繁茂的植被,它们可以吸收有害的毒素、农药和工业废物。
众所周知,湿地是由陆地系统和水体系统相互作用形成的自然综合体,具有较为特殊的性质——地表积水或土壤饱和、淹水土壤、适应湿生环境的动植物——这也是湿地系统既不同于陆地系统也不同于水体系统的本质特征。换言之,水、土和植被共同构成了湿地三要素。高水分含量加上丰富的植物种类,让湿地具备了“向周围扩散潮湿的空气,进而冷却其周边的空气,缓解热带城镇和极度干燥地区气候”的能力。于是,“改善城镇空气质量”的标签就被顺理成章地冠在“湿地”的头上。
湿地较于人类来说,还像一尊“百宝盒”——这一点体现在湿地出产了人类必不可少的直接利用产品,而这也给人们提供了谋生之路。湿地能够产出鱼、虾、贝、藻类、莲、藕、菱、芡、泥炭、木材、芦苇、药材等。有人计算过,湿地的生产力高于非湿地。多种鱼类在湿地繁衍生息,令其成为备受欢迎的渔区、湿地动植物资源的利用,间接带动了加工业的发展、芦苇和水草可供编制生产、泥炭是很好的燃料……湿地同样也促进着旅游业的发展,由此给当地的人们提供更多的工作机会。
湿地在给人们带来收益的同时还能增加人类幸福指数。当湿地作为一种绿色空间在城镇得到有效保护时,湿地也给当地居民提供了休闲空间,让当地居民能够接触了解到更多样的动植物种类。研究表明,与自然的互动可以减轻人们的压力并提高健康水平。
湿地恢复进行时
黄越的湿地恢复工作可以分成3部分。首先是做防渗工程,重新引水。“这里本来就是一个池塘,在北京西山的凤凰岭脚下,地下水位原本很高,但近两年北京水位下降,池塘就干涸了。”让干涸的池塘恢复蓄水,这是黄越所做的第一步。于是,她在池塘底部铺设了防渗膜,起到防止蓄水渗漏的作用。蓄水后,她又按照一定的顺序和数量引入了水体生态系统中的各种生物,主要有三大类——植物、底栖动物、鱼类。“这些生物都是不能自己进入池塘的,人工引入后可以吸引来其他生物,比如青蛙、蜻蜓、鸟类。”
在生物重引入阶段,黄越还同中科院生态环境研究中心、首都师范大学的老师同时进行了第三项工作——监测。监测分水质变化监测和生物发展繁衍的状况监测。“由于池塘位于农场中,面临着施农家肥的现象,有机肥中氮磷和有机物的含量很高。雨季来临,雨水会降落在田里,多余的水就会通过沟渠流进池塘,池塘可以吸收这些元素和有机物,相当于净化了水质。所以,随着生物系统的发展,我们需要监测水质变化的情况。”根据生物发展繁衍监测数据,黄越还会对生物引入进行相应的调整。举个例子,她发现引入的体系生物田螺被吸引来的鸭子捕食过多,就会适时向池塘中补充田螺的数量。
在被问及湿地修复是否遇到过困难时,黄越坦言,没有难以逾越的困难,倒有一些事先没有预料的情况出现。越冬是这片湿地在经过修复工程后所面临的第一个挑战。“北方的湿地冬天是要结冰的,因此需要预留一定的深度,我们的经验是至少1.5米。我们的池塘最高水位时可以达到1.5米,但是因为去年入冬以来北京3个月没有降雪,一方面水分子会从冰中渗透出来挥发,另一方面白天温度高,冰融化成水后也会蒸发,所以冰会越冻越深,甚至会一冻到底,这样一来水里的生物就可能被冻死。”
待今年二三月冰融化了,气温稳定了,黄越要去池塘再看看生物的生长状况。“如果恢复得不好就要重新引入生物,看哪类生物缺少得多就再引入。”
公众如何参与湿地保护?
湿地修复是个系统工程,如何才能判断湿地修复成功与否?“我觉得湿地修复成功的标准是经过一个冬天,也就是冰融化了之后,生物能够自我恢复,而且自我恢复的状态可以与前一年的维护状态持平,水质状态也大致相同,也就是说,水生生物群落的稳定性是否能够接受冬天水面结冰的考验。”黄越说,北方地区的自然池塘每年是可以轮回的,即不用人工干预,自己就可以保持一个相对稳定的状态。一般来说,湿地面积越大、稳定性越强,抵抗环境干扰的能力也更优越。然而,对于面积只有2500平方米的小毛驴池塘来说,面积较小,黄越也不确定在冬季结冰后生物的生存状况如何,所以,一切都要等到今年春天才能揭晓。
如果湿地挨过了寒冬的考验,那是否就意味着修复工作做到了一劳永逸?黄越给予了否定:“这个池塘是在人工环境下恢复的,而且受人为因素影响,所以需要依靠人为的维护。”
人为影响还是主要来自于大量有机肥料水的注入,“我们需要监测肥料会不会对里面的生物产生影响,如果产生了影响,要考虑如何去干预,也就是抵消人为因素对它的影响。这是日后需要做的工作”。
据黄越介绍,自然池塘一般是没有含有肥料的水源的,但目前在我国东部农业化区域,天然池塘湿地都会面临农业面源污染的影响。比如,我们常常可以看到在农田旁的一块小水塘里,夏天到来便长满了浮萍等植物,这说明有从农田流出的含有肥料的水进入了池塘。“所以,需要一定的措施进行干预,否则就会出现某一生物数量特别大,就像浮萍布满,后果是遮住阳光,影响沉水植物的生长,接下来就会导致湿地净化水质的功能下降。”
在小毛驴池塘维护阶段,同样打捞起了一些浮萍和水绵,这部分工作是由志愿者完成的。值得一提的是,志愿者参与是黄越湿地修复项目的一大亮点。“我们这个项目是和志愿者活动结合起来的,让志愿者参与池塘修复维护工作,他们可以通过自己的劳作,体会湿地是如何运行的,所做工作的目的是什么,在这个过程中还会认识许多生物,了解了它们的功能。”
发动志愿者力量这个想法还要追溯到黄越上大学时,来源于“公众参与”这一专有名词。“我在本科时读的是风景园林学,里面有很重要的一部分叫做‘公众参与’,因为研究对象是人居环境,也就是说要为住在这个地方的人服务,让公众参与设计的过程就是他们参与设计自己生活空间的过程。”黄越说,“小毛驴湿地生态系统恢复项目不仅是湿地的恢复,也是让北京市城市居民参与生活空间管理的有益尝试。”
反响是积极的。参与到此项目的公众都表示感到很有成就感,因为他们体会到池塘从无到有的全过程,同时在这个过程中认识了很多生物,也了解了许多生物生态知识,而在此之前,他们是没有途径去了解的。公众里也不乏一些小朋友的身影,在黄越看来,他们通过亲自劳作,收获的知识对于他们成长而言是很有意义的一部分。有的家长认为,如果生态志愿活动是在很远的地方,比如在西部,就无法全家参与,但是在城市近郊,就可以带孩子一起,并且可以持续参与,这也成为父母和孩子共同成长的一段宝贵回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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